本帖最后由 柚子鹿 于 2019-10-11 23:46 编辑
那是高考结束后暑假的事情。
高考,一个让无论是优等生还是差生都无比恐惧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进像是某个系列游戏中的恶魔墙,将人逼向绝境。有的人打败了怪物,得到了应有的报酬,而有的人直接game over。
我既不是优等生,但也算不上差生,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分数。填报志愿的时候,瞒着家里人填了绘画专业。不过我不是艺考生,高考分数也不是那么出彩,因此无法填报顶尖的美术院校。正烦恼的时候,在林朗「要不来我填报的学校吧,艺术类分数线不高,而且还和家里同城」的建议下,跟他去了同一所大学。
为了躲避家里人,我在暑假一边找着大学边上的公寓,一边在外头有一顿没一顿地瞎混。这段时间,林朗刚好和前女友分手,情绪处于低落期。
「来我家陪我打游戏吧。」
收到了林朗的邀请,在找到公寓前,权当是安慰失恋的友人,我住进了林朗家。
林朗家有家族企业,而且是当地最大的集团,几乎垄断的本市各行各业的市场,据说本部是在北京。作为有钱人家的儿子,林朗从小接受的却不是精英教育,而是和我这样的庶民一般上了普通学校。据说是为了不让他沾染上富人的恶习。但毕竟是要接手家族企业的人,林朗在高中时代,作为锻炼也作为考验,家里人直接给了他一个公司随他瞎搞。但是意外的是,林朗在保持住优异成绩的同时还让公司一直处于盈利状态。
林朗的父母作为公司的董事,常年居住在北京,老家只有他和他姐姐林笑住着。不过他姐姐性格比较……活泼?受不了她脱线的行为的林朗终于在高考结束后,如愿以偿地在大学附近买了一套别墅,过上了独居生活。
我在暑假,就住在他的别墅里。
那段时间,大概是我人生中最自由快乐的日子。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出门溜达看公寓或者在宅在房间里画画。傍晚,作为收留我的补偿帮忙做晚饭。晚上要么和他在房间里打游戏打到通宵,要么去外面吃烧烤喝啤酒。除了他姐姐偶尔来找他玩的时候会发生一些事件,比如在院子里吃烧烤差点点燃了整个房子,在喝的烂醉的情况下开车撞向正在帮她开门林朗,又或者是开着直升机企图停在别墅楼顶。此外,一切都是祥和而安宁。
「算我求您了姐姐,您可别来了行不行?」
「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姐姐,哪有姐姐不能找弟弟玩的道理。」
「你再来我可能就没命了!」
「哈哈哈,放心吧,我学过急救术!」
「是建立在我有生命危险的基础上吗!」
就这样,姐弟之间的拌嘴也算是成为了生活中有趣的桥段——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确实挺有趣的。不过意外的是,林笑姐对我非常礼貌,和我相处的时候同常人无异。也就是说,弟弟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存在吧。所以看着他俩拌嘴,我心里反而有点羡慕。
啊,当然不会羡慕火烧房子,酒驾撞门和直升机压楼。
「时天,弟弟这段时间受你的照顾了。」
「哪有,我才是应该感谢他能收留我。」
「我家弟弟是个傲娇,心里有苦的时候从来不会主动找我,每次得我主动,他才肯向我撒娇。哎呀,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弟弟。不过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是他的好兄弟吧,他这段时间能打起精神都是因为有你陪着他哦。」
「哈……这样啊。」
「没错,就是这样。你别看他平时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实际上他内心跟小男孩一样,我跟你说……」
「喂,老姐!你在跟时天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啊,也就是你小时候爸妈爽约没带你去游乐园,在家大哭大闹让我带你……啊!」
一团不明飞行物破空飞来,正中了林笑的脑门,应声倒地。
没事吧?
「时天你可别听我姐瞎说啊,她这人什么性格你也知道,说话没个正经。」
看着林朗红着脸解释,我算是明白了这对姐弟的关系。
果然,我心中的那股感情就是羡慕。
「你看吧,我家弟弟就是个傲娇……啊!」
又是一团不明飞行物击中了躺在地上还在挣扎的林笑,这回彻底一动不动了。
也许……不是羡慕吧。
……
这样安稳(?)而又舒缓的日子,在某一天迎来了终结。
那天,林笑姐难得以正常的方式来到了林朗家,还带着一份精装的请帖。
「三天后要开家宴了。」
「今年这么早?」
「嗯,因为要继承祖血了。」
zu xie?
族协?家族协会的意思吗?
林朗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我。
「那个,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不用,正好还有事情要拜托时天你。林朗,今年的家宴我不去了。」
林笑姐一脸神秘的笑容,盯得我有点发毛。
「你不去了?可是我们这边得去两个人啊。」
「所以就让时天替我去。」
「啊?可是时天不是家族的人……」
「这个简单,让他以眷族的身份去就行了。」
juan zu?
这次又是什么?
「先不管时天的事情,姐姐你为什么不去?你可是祖血最有力的继承人,你不去的话……」
「正因为我是祖血继承人,所以我才不去,我可不想摊上这活跟个人偶一样天天呆在钟楼里。」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
我举手问道。
「简单地说,就是带你去我们家吃大餐。」
「欸?」
「总之请帖我就放这里了。哦对了,既然要带时天过去,还得做些必要的说明。」
「喂,这么重要的事情随随便便让外人参与真的……」
林朗话还没说完,林笑姐就自顾自地讲解起来。
「时天,我们家,稍微有点特殊。」
「嗯,我知道,特别有钱。」
「不是指这方面。」
不吐槽特别有钱啊。
「你知道吧,就是那种,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家族,都会有点迷信。」
「嗯,能理解。」
「我们家就有这种迷信活动。」
「跳大神那种吗?」
「你就当是跳大神吧。」
其实我并不了解跳大神是什么……
「我懂了,所以我到时候不管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不用管,只顾吃就行了吧?」
「对对对,你就只顾吃就行了,一句话都别说。」
「一句话都不说很不礼貌啊,万一有人跟我说话怎么办?」
林笑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说道:
「如果有人跟你说话,不管对方说什么,你只需要回三句话。」
「哪三句?」
「第一句:抱歉,我是眷族。」
虽然不知道juan zu是什么意思,既然只需要说话的话,记住发音就行了。
「一般情况下,我家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就不会再问下去了。但是不排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这个时候你就说第二句话:我还没订下血契。」
xue qi,嗯,又是听不懂的词。
「你在说完第二句话的时候林朗就可以帮你接过话茬了,但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比如他不在现场,而对方又死缠烂打,你就说第三句话:我要订下血契的对象是林笑。」
第三个陌生词汇,lin xi……等一下,不就是林笑姐吗?
「跟林笑姐有关系吗?」
「有吧,我在我家的地位还挺特殊的,相当于那种……算命先生说的贵人。」
这个我理解,我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经常看到这种设定,家族里确实会有专门的算命先生算每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算命的结果甚至能左右一个家族的未来。
「所以只要我说我跟林笑姐有关系,对方就不会拿我怎么办了是吧?」
「没错。」
「明白了。」
「我再重复一下那三句话——抱歉,我是眷族;我还没订下血契;我要订下血契的对象是林笑。」
「记住了。」
然后是三天后,林家家宴。地点就在林家老家。
在林朗搬出去住之前,我曾经去过林朗老家一次。但即使是来过,再次看到时依旧被眼前气派的建筑所震撼。林朗家在湖畔边上,湖边一圈没有其他建筑,只有一个大得仿佛是庄园一般的西式建筑。从围墙上的藤蔓与复古的钟楼可以看出它存在的历史已经非常悠久了。 话说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大家族为什么会是西式建筑?
特殊年代的时候难道不会被抄家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和林朗从漆黑的车上下来,踏入了大门。
我瞥了一眼身旁的林朗,一身西装正装的他散发出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氛。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到了来自富人阶层的贵族氛围,如果平时的林朗也是这种氛围,我大概不会和他成为朋友吧。相比之下,穿着休闲衬衫的我看上去就像是跑腿的佣人。
「*,好**热。」
撤回前言,他不是贵族。
不过也是辛苦他了。正餐在晚上开始,但需要在中午就到老家开始各种准备工作。正午时分穿着西装确实很热。
「为什么非得在夏天穿西装?家里那帮死秃头是不是连脑细胞都秃光了?」
「毕竟是家族聚会嘛,虽然我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曾爷爷九十大寿的大家也都穿得挺正式的。」
从车上下来后的一路上,好多身穿高档衣服的人都向林朗打招呼。欸,他这么有排面吗?
等一下,家族聚会在林朗老家开,而不是在北京的集团总部,也就是说林朗其实是整个家族的嫡系小少爷?
诶诶诶?
我以前一直以为林朗家只是分家,本家是在北京。所以实际上这里才是林家的本家,而北京只是分家?
「因为北京生意好做,而且家里有人在政界,集团总部就设在了北京。但我们家是在这里起家的,所以家宴也在这里开。」
林朗对我耳语解答了我的疑惑。
被一连串事实震惊的我只能喏喏点头。
进入最大的那座建筑后,终于迎来了久违(从车上下来后)的冷气。
「哈……活过来了。」
即使是只穿了衬衫的我也感同身受。
进入建筑内,在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房间。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卡拉OK。
「我有点事情要去忙,这里电脑游戏机什么的都有,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吧。时间到了我再来找你,抱歉啦。」
「嗯,林少爷慢走。」
林朗走之前偷偷给我比了个中指。
林朗走后,我开始环视了一圈房间。面积几乎快跟我家差不多大了……这真的是卧室吗?不过既然有书房区娱乐区,也就是说相当于把好几个房间的功能并在一起了吧。
等一下,墙上那副画有点眼熟……喂,这不是每本油画教材上都有的经典画作吗!是真迹?是真迹吧?
我凑近那副画仔细端详。虽然我不是什么专业的鉴定人员,但凭着仅有的经验,大概有八成把握能确定是真迹。
况且像林朗家也不需要搞一副跟真迹这么像的赝品来附庸风雅吧。要真是赝品,还不如搞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复制品来得坦荡。
也就是说,现在有一副世界级的油画真迹摆在我的眼前。我的懵逼程度就好比是在一所普通高中上物理课,「这是XXX发现的物理定律,以他的名字命名为XXX定律」,在老师说完这段很普通的话后突然来了句「接下来有请XXX本人上台为大家讲解他的理论」。
教科书现世召唤!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在经历过真迹油画的震撼后,什么顶配电脑啊,整套家庭影院啊都已经激不起内心的波澜了。
然后时间流淌到了下午四点。一阵敲门声后,林朗回来了。
「时天,准备一下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好像不用。」
……
好大的大厅啊。
欸,没有大圆桌?
不是那种一大家人齐聚一堂,然后摆二三十桌吃饭吗?
桌子倒是有,但都摆满了清一色的食物和饮品,不像是给人坐下来吃的。
噢噢噢,难道是电影里那种站着吃的晚宴吗!
所以接下来就要在这种西式晚宴里跳大神吗?跳大神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仪式啊?西方晚宴上也会跳大神吗?还是说入乡随俗,东西交融?真厉害啊,林朗家还搞国际文化交流。
「林朗,一会儿你会跳大神吗?」
「啊?」
「你不是说你们家会有迷信活动吗?」
「你说那个啊……晚宴上应该不会有吧,最多说一些你听不太懂的话。」
「那就行,反正今天我不懂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随着音乐的变化,晚宴上的气氛也随之改变。原本只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小范围移动的人群开始活跃起来,有的拿起了桌上的食物与饮品,有的和周围的人开始攀谈。作为林家的少爷,林朗身边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圈人,把我也一同包围了进来。
聊天的内容过于高级,以至于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在说中文吧。从对话中数次听到了我的名字,似乎是林朗在帮我挡话茬,对于不擅长这种氛围的我来说真是帮大忙了。但是拜他们所赐,我完全没有机会吃东西。
「林笑小姐没来吗?」
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家姐有事,不能出席。」
「她明明知道这次家宴的意义吧?我可以理解为她选择了放弃祖血的继承?」
语气不是那么友善。
「谁知道呢?家姐的性格没人能捉摸得透。指不定已经和奶奶商量好了,不过都和表姐你没关系吧。」
看来林朗和对方的关系也不太好,家族内斗吗?真是麻烦啊。曾爷爷九十大寿那天,我也经常被亲戚的孩子比来比去。那个十年才见一次的老阿姨说起她考上名校儿子的时候真是面目可憎啊。
虽然林朗家比较的对象和我家不在一个层次上。
「你要是不习惯的话,要不去外面散散步吧,或者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带点吃的去房间。」
聊天的间隙,林朗低声对我说道。
「也好,那我就去外面散会儿步。」
在离开大厅的时候,我顺手拿了两块蛋糕,出去后在钟楼附近溜达。夏天入夜晚,在临近七点的时刻还是挺亮堂的。我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啃着蛋糕,抬头眺望钟楼。钟楼的风格应该是很正宗的洛可可风格,和路上随便建造的钟楼不一样,相当罕见。可以作为难得的绘画素材。
掏出手机打算照一张照片。
将手机相机对准钟楼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红光在钟楼上闪了一下,好像是有人掉下来了。
欸?从那么高的钟楼跳下来,肯定会没命吧!
我赶忙跑向钟楼底下,在大概的落点处寻找了一番,但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也许是鸟飞下来了吧,在昏暗的天空背景下误以为是人了。
正当我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嗯?没见过的人呢。」
转过头看向声源,是一个身穿奇异服装的……少女?
少女约莫14岁左右,是初具女性规模的年龄,但眼神却像是老者一般毫无生气,充满沧桑。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两鬓留着一缕青丝,看起来没有化妆,却有着宛如瓷器般的肌肤。身体被一身像是cosplay一般的,带有大量花边皱褶的衣服包裹着。这种衣服我很熟悉,没错,就是传说中的洛丽塔服。但是穿在她身上完全不像是个玩Lo裙的时尚小姑娘,仿佛这身衣服本就是她最自然的服装。
一个既有少女的可爱感,又充满了沧桑气质的奇怪女孩。
「是佣人吗……也不是,佣人不会拿着蛋糕偷跑出来。」
糟了,被搭话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被女孩搭话的我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但是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不敢乱来。幸好林笑姐事先给我安排了三句话。
「那个……抱歉,我是眷族。」
「眷族?可你身上可没有眷族的气味哦。」
少女眉头一挑。
气味?juan zu这东西原来能通过气味辨别吗?拜托,林笑姐你靠谱一点啊。再给你一次机会,试试第二句话。
「我还没订下血契。」
「嗯?还没订下……原来如此。看来对方很中意你呀,还没订下血契就把你带过来了。不过没订下血契可能反而是个妙招吧,起码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完了,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这第二句话似乎没出什么岔子。
「冒昧问一下,你的血契对象是?」
噢!这个我会,简直就是第三句话的模板提问嘛!
「我要订下血契的对象是林笑。」
「笑笑?哼哼,有趣了。」
好了,我弹尽粮绝了。现在的我,就好比是在丧尸游戏中将子弹打空,站在车顶坐以待毙的路人角色,不会有主角来解救的那种。接下来对方再说话的话我应该回什么,循环上述三句话吗?
那也太蠢了!
「你是怎么看待笑笑的?」
呼……幸亏是我能理解的问题。
「有点脱线但又意外有股莫名的可靠感的姐姐?」
「顺便问一下,你不是林家人吧?」
摇摇头。
少女的笑意更盛了。
「没想到在我想要了结一切的时候还能遇上你。我改变主意了,虽然是我的任性,但为了林家的未来,多有得罪了。」
这段话完全没听懂,要怎么回答?这回是真的空弹了。等一下,她的眼睛怎么发光了,头发怎么也变成白色了?好可怕!
但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味像是麻痹了我的大脑一般,将我吸引到她身边,望着她赤色的眼睛,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意识弥留之际,似乎看到了她抱住了我,用牙咬上了我的脖子。
我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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